第39章

历时两日的策论考，耗尽了萧景云的精力，环境恶劣，吃不好，睡不好，对身体和意志都是考验。

科举，看似是极为公平的选拔制度，实则却并不公平，其维系的公平，也仅仅只是相对的。

出身不同。

家境不同。

对待科举的感观，就会不同。

不过身处在人世间，哪会有绝对的公平，能够维系住相对的公平，就实属不易的事情。

幸好在参加这场府试之前，萧景云就一直注重锻炼，否则被考场上经历的腌臜手段，一次次的针对，萧景云还真可能吃不消。

离开考场的萧景云，身心俱疲的强撑着回到林府，简单泡了个热水澡，随便对付几口，就蒙头大睡起来。

这一睡，就是一夜一天。

繁繁星空。

林家内院很安静。

萧景云皱着眉头，从床榻上坐起身，全身酸痛难忍，视野朦胧的看着眼前，饥饿感席卷而来。

“姑爷，您醒啦！”

婵儿有些激动，快步跑到床榻旁，看向萧景云说道。

“嗯，醒了。”

萧景云露出苦笑，揉了揉眼睛，“婵儿，我睡了多久？”

“整整十二个时辰。”

婵儿面露关切道：“姑爷，您饿了吧？

奴婢去给您准备些宵夜。”

“好。”

萧景云点头道。

还真是能睡啊。

看着婵儿离去的背影，萧景云拖着酸痛的身体，从床榻上起来，穿好布鞋，揉了揉发僵的脖子。

想起在考场经历的种种，萧景云有些感慨。

这才是府试啊，就这般的折磨人。

如果这次府试能够中第，今后要经历院试、乡试、会试、殿试，等待自己的境遇，只怕也很折磨人。

十年寒窗无人问，一举成名天下知。

现在的萧景云，算是明白此话的真正含义。

“你起来了？”

林雪儿走进厢房，见萧景云怔怔的站着，有些关心，却强忍着没表露出来，“身体无碍吧？”

“起来了。”

萧景云微微一笑，对林雪儿说道：“身体无碍，就是太累了。”

“没事就好。”

林雪儿点头道：“你在府试考场的事情，是被人针对了，不过想查明此事，只怕……都过去了，不必徒增烦恼。”

萧景云摆手道：“我这样的身份，其实被人针对，算是很正常的。”

其实在府试考场上，自己被一次次的针对，并没有影响到萧景云的心情，毕竟自己的生存环境，还算是不错了。

参加这场府试之前，不必为读书以外的事情烦恼。

单单是这一项，就比不少的读书人，特别是出身农家的读书者，要强上太多了。

两耳不闻窗外事，一心只读圣贤书。

这是一道伪命题。

对于出身好、家境好的群体，的确是能做到这种程度，不必烦恼其他事情。

哪怕是人情世故的往来，也不必去多想其他。

可是对于别的群体，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
参加科举，想要金榜题名，其实是一件很耗费银子的事情。

“这几日的饮食，还是要注意些，以清淡为主。”

林雪儿想了想，看向萧景云说道：“我让婵儿准备的宵夜，有些清淡，你应该……谢谢夫人关心。”

萧景云微笑着说道：“吃清淡些好，就我现在的肠胃，真要吃别的，只怕也是无福消受。”

第三场的策论考，要在考场过夜，吃的东西都是凉的，环境还差，睡的硬木板，萧景云现在想想，都有些作呕。

那味道，不忍多想！

“姑爷，您吃些东西吧。”

婵儿端着东西，走进厢房，笑着说道：“这些都是小姐吩咐做的，一直在蒸屉中保温，奴婢隔几个时辰，就去看看。”

“没其他事情，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感受到萧景云的注视，林雪儿玉颊微红，低首道：“后日会放榜，你好好休息吧，到时不必去放榜处了，要是中第的话，会有人来府报喜的。”

“好。”

萧景云点头道：“夫人早些休息吧。”

对林雪儿这种隐晦的关心，萧景云还是能感受到的，不过萧景云也能感受到，林雪儿的这种关心，其实也是踌躇的。

女人心海底针。

对于男女之事，萧景云一向不会多想，想的太多，反而就是一场空。

现在萧景云最关心的事情，是自己能否通过科举，一步步的去向上爬，实现鱼跃龙门的理想和抱负。

这次参加的府试，意义重大。

等待的时间，总是漫长的。

万众瞩目的府试结束了，不过苏州城内的氛围，却变得很是微妙，很多群体都关注着府试放榜。

参加府试的读书人很多，在这些读书人的背后，代表着一个个家庭、一个个宗族的期许和重视。

士农工商，不管是在什么时期，读书人的地位，做官的地位，永远都是最高的。

在这种微妙氛围下，转眼间就到府试放榜的日子。

彼时的林府外，聚着不少人。

“这府试也该放榜了，也不知道这个萧景云，究竟能否中第，位列案首，我家少爷就等这个消息了。”

“是啊，我家少爷也是一样。”

“应该能位列案首吧，毕竟萧景云在府城这边，被传成诗仙怪才，作出那么多传世之作。”

“这谁说得准啊，能作出传世之作，不代表能考中科举啊，毕竟这两者没太多关系。”

聚集的人群中，各种议论声都有。

像此刻的林府外，所出现的种种，其实在苏州城各处都在上演着。

毕竟中第府试，要被授予童生身份。

拥有这层身份，就能参加之后的院试。

院试一旦中第，被授予生员身份，就完全不一样了，拥有一定的特权，到府学、县学进修，继而参加乡试了。

“姑爷，您难道不着急吗？”

婵儿有些紧张，对倚靠在躺椅上，翻阅着书籍的萧景云说道：“今天就放榜了，您能中第吧？

不！

肯定能中第的。”

“既来之则安之。”

萧景云淡笑道：“能不能中第，这谁都说不好，与其多想这些，倒不如静下心来，多读几篇文章。”

“姑爷和小姐，就是厉害。”

婵儿紧攥着绢帛，回道：“您是这般淡定，小姐也一样，到现在奴婢都没见到小姐，离开她的房间。”

萧景云偏了偏书，看向林雪儿的闺房。

要说不紧张，这是假话。

毕竟这次府试能不能考中，对萧景云的意义，还是很大的。

如果没有能考中的话，那他就要再耽搁一年。

如果自己考中了，却没能位列案首，事情也比较麻烦。

林长风这边。

博智班这边。

或许对皇甫都的赌约，萧景云并不在意，不过和林长风的赌约，萧景云还是很在意的。

倘若府试和院试，没有能位列案首的话，那他赘婿身份就解决不了，如此做的这些事情，其实是没有意义的。

想到这里的萧景云，深邃的目光看向林府正门方向，这一刻，挡在眼前的建筑群，仿佛缩小了一般。

聚集在府外的人群，热闹的议论着。

一道铜锣声骤响。

“铛铛！”

一名报喜的衙差，敲着锣从街上跑过，一边喊着：“常熟县考生萧景云，府试三场皆为榜首，名列第一，喜得红案……！
！
！”

只此一言，聚在林府外的人群，炸锅了。

“中了！

萧景云竟真的位列案首，这等好消息，我可要赶紧回去通禀。”

“快快快，让一让，别挡着道，我家少爷还等着呢。”

“竟然真中案首了，萧景云这个赘婿，就是不一样啊，别挡道啊。”

“赶紧走吧，一个个还傻站着干什么！”

萧景云得中府试第一，位列案首的消息，就像风一般，以最快的速度，在苏州城各处传递开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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